极北之境的风带着雪粒子,打在星舟的金属外壳上噼啪作响。洛红衣呵出一团白气,看着它在眼前迅速消散,指尖的冻疮被月汐涂的药膏裹着,暖融融的却又有些发痒。
“前面那片冰林就是了。”月汐指着光屏上的影像,画面里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银色树林,每棵树的枝干都晶莹如冰,枝头挂着淡蓝色的冰晶花,“探测器显示,轮回木就在林心的冰湖中央,周围没有活物波动,看来比想象中顺利。”
洛红衣握紧装着往生花和星辰泪的玉盒,掌心的温度透过木盒渗出来,和怀里揣着的苏衍本命玉佩相呼应。“顺利些好,”她轻声道,“星轨交汇只剩两天了,我们得赶在那之前布置好法阵。”
星舟缓缓降落在冰林边缘。推开门的瞬间,雪粒子像盐末般扑在脸上,洛红衣裹紧貂裘,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前走。冰林里静得可怕,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冰晶花偶尔坠落的轻响,树枝上的冰棱折射着天光,将雪地照得亮堂堂的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“小心脚下。”月汐突然拉住她,指着前方一块看似平整的雪地,雪面下隐约可见深色的纹路,“是‘冰裂陷阱’,下面是空的,掉进去会被冻在里面。”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两枚冰锥,用力插进雪地,借力跃过陷阱,“跟着我的脚印走。”
两人在冰林间穿行,越往深处,空气越冷,连呼出的白气都凝成了细小的冰珠。洛红衣的视线落在那些冰晶树上,忽然发现树干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,凑近了看,竟像是无数星图的碎片,顺着枝干蜿蜒向上,在枝头的冰晶花上汇聚成完整的星轨。
“这些树……”她伸手触碰最近的一棵,指尖刚碰到冰面,那些星图纹路突然亮起,在雪地上投射出流动的光影,像在演绎某段古老的星象。
“是自然形成的‘星轨记录者’。”月汐也停了脚步,望着光影中闪烁的星落者印记,“极北之境的磁场特殊,这些冰树能吸收星力,把千万年来的星轨变化刻在枝干里。你看——”她指向其中一段光影,“这是千年前星落者封印噬星族的星象,和星落法典里的记载一模一样。”
洛红衣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光影中,那个手持星杖的身影虽模糊,却让她莫名觉得熟悉,尤其是挥动星杖时的姿态,像极了苏衍。她正想再细看,光影却突然溃散,化作冰屑落在雪地上。
“走吧,轮回木要紧。”月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,“等苏衍回来了,再带他来看。”
林心的冰湖比想象中更大,湖面结着厚厚的冰,冰下隐约能看到淡绿色的水光。湖中央矗立着一棵与众不同的树——它的树干并非冰晶,而是透着温润的玉色,枝干上没有冰晶花,却缠绕着淡金色的藤蔓,藤蔓的顶端结着一颗拳头大的果实,果实表面流转着星轨纹路,正是轮回木的核心。
“找到了。”洛红衣松了口气,刚想迈步上前,冰湖突然传来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脚下的冰层裂开蛛网般的缝隙。
月汐反应极快,拉着她后退数步。裂缝中涌出淡蓝色的寒气,寒气里缓缓升起一道虚影——那是个身披星甲的老者,手持一柄与苏衍相似的星杖,银须在风中飘动,眼神威严如星海。
“星落者的后人?”老者的声音像冰珠落进玉盘,清晰地在冰湖上回荡,“擅闯轮回禁地,可知罪?”
洛红衣握紧玉盒,坦然迎上老者的目光:“晚辈洛红衣,为复活星落者苏衍而来,特取轮回木核心,还请前辈成全。”
老者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玉盒上,又扫过她腰间的流霜剑,最终停留在她胸口的玉佩上,眼神柔和了几分:“苏衍……是星澈那小子的后人?”
“您认识家师?”月汐突然开口,语气带着惊讶——星澈正是初代星落者的名字,星落法典里只提过一次。
老者轻笑一声,虚影在寒气中微微晃动:“老夫是守林人,千年前受星澈所托,守护轮回木,等待能集齐三物的后人。你们既已拿到往生花与星辰泪,又有星落者的本命玉佩,自然有资格取走核心。”他抬手一挥,缠绕在轮回木上的金色藤蔓自动散开,露出那颗流转着星轨的果实,“不过,法阵需以精血为引,你们……”
“我来。”洛红衣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,将血珠滴在玉盒上。往生花与星辰泪的光芒瞬间暴涨,与轮回木核心的金光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道三色光柱,直冲天际。
老者的虚影在光柱中渐渐变得透明:“星轨交汇之夜,以三物为阵眼,以星落者玉佩为引,默念‘归墟’咒即可。切记,法阵启动时,需心无杂念,否则会被星轨反噬……”
话音未落,虚影已化作漫天光点,融入轮回木的枝干中。冰湖的裂缝缓缓闭合,雪地恢复了平静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。
洛红衣将轮回木核心小心地放进玉盒,三物相聚的瞬间,盒内突然爆发出柔和的光芒,将她和月汐笼罩其中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三股力量在盒内交融、旋转,像一颗正在孕育的星辰。
“可以回去了。”月汐望着天边渐渐沉落的太阳,“星轨交汇就在明晚,我们得赶在那之前回到天枢星域的磁石阵。”
两人踏着来时的脚印走出冰林,星舟的轮廓在雪雾中越来越清晰。洛红衣回头望了一眼林心的冰湖,轮回木的金光在林间隐约可见,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。
“还有一天。”她轻声说,玉盒在掌心微微发烫,像是在回应她的期待。
星舟驶离极北之境时,雪停了。天边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里面璀璨的星河,其中两颗最亮的星子正缓缓靠近——那是即将交汇的星轨,是苏衍归来的信号。
洛红衣靠在舷窗边,看着那两颗星子在视野中越来越近,忽然笑了。指尖的冻疮还在发痒,但心里的暖意却像潮水般漫上来,将所有的寒冷都驱散了。
还有一天。
她在心里默默倒数,握着玉盒的手,紧了又紧。

